熟透的爱

阳台的花盆里悄悄出现了一抹红色，那是盆栽的草莓开始进入结果期。鸟儿也盯上了这艳红的果实，但面对防鸟装备无从下嘴，只好站在不远的屋顶上“啾啾”叫着。

有一种甜蜜叫“完熟”，指的是水果的成熟度无限接近最高峰。“完熟”的甜美滋味，或许只有自己栽培水果才能享受得到，尤其是草莓。

若论娇贵，草莓在水果中排得上前几名。因为滋味太过香甜，草莓不仅被人惦记，被鸟惦记，还招蜂引蝶，招病害虫子，要保障质量和产量，就得除虫防病。草莓又特别“身娇肉贵”，薄薄的“皮肤”吹弹可破，采摘时需要轻手轻脚，运送时需要用定制的包装来护它们周全，保它们一路平安。为了降低运输途中的运损率，地里的草莓往往六七成熟就被摘下来，装入包装盒中。如此娇嫩，自然难指望市场上能买到真正熟透的草莓了。

幸运如我，很早就尝过草莓“完熟”的滋味了。那是十几年前，在我们小镇上，草莓还是稀罕物，人们大多限于听说，想买来尝尝却不容易。有一日，卖花的小贩挑来几株瘦弱的草莓苗，当作花草高价卖。我爱不释手，掏出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株。可就像大多数对新鲜事物只有三分钟热情的少年一样，热度一过，我就不太关心它了，把它随便种在院子墙角。

草莓在墙角静悄悄地生长，母亲偶尔也给它浇水施肥。草莓在冬日的艳阳里终于抽出一支又一支花穗，还悄悄结出了青涩泛白的果实。小镇生态好，鸟雀尤多，也不怕人，抢食的时候颇为凶悍，连居民挂在阳台上晒的腊肉都敢啄，泛红飘香的草莓更无法幸免。我偶尔去翻一翻草莓叶子，看到被啄伤的果实，很是失落。母亲看在眼里，她于是跟抢食的鸟雀斗智斗勇，插竹签、套袋子、挂光盘，终于保住了草莓的果实。

有一次周末从学校回家，母亲给我捧出一颗红得发黑的草莓，让我惊喜不已。当草莓汁液在唇齿间流动时，那甜美的滋味让我陶醉不已。自然生长到完全成熟的滋味和在阳光下累积的糖分，是大棚里水肥催熟所不能媲美的。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年那一茬又一茬的草莓，差不多都进了我的肚子。母亲细心呵护着每一颗果实，尽力把它们留给每周回家一次的我。只有草莓熟过了头，实在留不得，她才惋惜地摘下，切掉坏掉的部分，试试味道。

我品尝过的“完熟”的滋味，来自于母亲的满腔爱意。多年后，我在阳台上种了草莓，并精心养护，我也想为母亲和孩子捧出一颗“完熟”的果实！